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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首富黯淡时

作者:张银慧 2019-07-22 18:08

当泡沫破灭、光环褪去,商业的本质或许才得以被看清。

我现在哪怕是什么没有,从头再来,我还是能够重新站起来,我对我自己很有信心。所以不管怎么样,面临什么样的困难和挑战,我都会去面对它。

——周晓光

盛夏已至,但许多民营企业家依然感觉寒冷,其中不乏曾在富豪榜上遥遥领先的富豪们,譬如已经进入破产程序的前宁波首富熊续强、前浙江女首富周晓光,又比如如今深陷超220亿元债务泥潭的前青海首富肖永明、近日公司大股东股份被冻结的前重庆首富尹明善。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每天都有人赶赴新的浪潮,也有人随着浪潮被拍打在岸。一波波浪花前仆后继,翻腾出泡沫无数,泡沫即使飞得再高,也有破灭的时刻。当泡沫破灭、光环褪去,商业的本质或许才得以被看清。

创业者的春天

草蛇灰线,伏延千里。要讲他“楼塌了”,还是得从“起高楼”说起。

“1992年,又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写下诗篇,天地间荡起滚滚春潮,征途上扬起浩浩风帆……”彼时,邓小平南巡在经济上带起的春风也吹到了重庆。这一年,重庆的尹明善已经54岁了,但他为自己而活的人生才刚刚拉开帷幕。

尹明善的前半生,有20年被剥夺了自由——临近高中毕业时,因“家庭成份”和做小生意的“资本主义倾向”,被判劳动改造20年。被平反后,尹明善当过英文翻译、电大老师、杂志编辑,也下海做过图书,并掘得了人生第一桶金。

“如果说以前我是被生活的潮水裹挟向前的话,现在,我该做自己真正的事业了,像骑士堂•吉诃德那样,手持长矛,向命运的风车挑战。”1992年,在家人的反对声中,54岁的尹明善拿出此前卖书的积蓄,投资注册“轰达车辆配件研究所”,并在仅有的9名员工面前立下壮志:我要造出全世界没有的摩托车发动机。

由于产品推新快,轰达几乎每半年就推出一款新发动机。有一段时间,国内生产摩托车的大企业如新大洲、钱江、港田等都采用轰达的发动机。仅1995年,轰达就赚了1500万元。

视线顺着长江水往东走,也是1995年,从义务第一代小商品市场摆摊发家的周晓光和丈夫虞云新建起了自己的饰品加工厂,并取名为新光饰品有限公司。起初,她只想办个 200 人规模的工厂,但不到两年就发展成了七八百人的规模。

1998 年,新光饰品一举成为国内饰品行业的龙头企业。公司每天会开发出百余款新产品,产品一投入市场,就有企业跟风仿造。

再往东一点,宁波的熊续强此时已离开市政府下海经商4年了。这一年,42岁的他趁着福利分房制度取消之前,把握住城市化机遇,踏入“烂尾楼”改造这一广阔市场。在1998-2008年间,从住宅、写字楼再到商业广场,熊续强创建的银亿集团在“收旧翻新”的过程中,同时还创造了很多个“楼盘里的第一”,得到了“烂尾楼改造专家”这一称号。

而在这三人的西边,从17岁开始帮父亲打理生意的四川小伙肖永明在1996年只身北上,来到青藏高原腹地格尔木市创业,与他人合伙开了一家名为“小小酒家”的饭馆。 据媒体报道,肖永明将小小酒家做到了“不预定没座位”的程度,“只要来到格尔木,没有不知道小小酒家的”。小小酒家以其火爆,迅速成为了格尔木餐饮界的标杆。

二次创业

不过,肖永明更广为人知的是其“钾肥大王”的称号。

在格尔木,察尔汗盐湖的钾、镁等资源储量可观,而当时的开发却是小、散、乱,对资源浪费比较大,钾肥品质也不高。2000年3月,在政府主导下,为了推动察尔汗盐湖铁路以东的资源整合,青海昆仑矿业有限责任公司成立。

工商资料显示,2002年11月,肖永明、林吉芳夫妇共同以实物出资注册成立了格尔木藏格钾肥有限公司。

凭借着开饭店时积累的资源,肖永明迅速将藏格钾肥做大。2004年,肖永明入股青海昆仑矿业,并在之后不断增持。2007年,肖永明的藏格钾肥收购青海昆仑矿业,成为察尔汗盐湖铁路以东的资源整合主体。期间,肖永明获得了青海省农行超过25亿元的贷款支持。2016年,藏格钾肥借壳金谷源成功上市,成为我国钾肥第二大股。

2018年胡润百富榜上,肖永明家族以180亿元财富,名列青海首富。同样在2018年胡润百富榜上的还有熊续强,他以295亿元人民币财富问鼎宁波首富。

和肖永明一样,熊续强也早早地走上了“二次创业”之路,2006年的房地产行业仍处于发展良好的态势中,熊续强便已开始跨足进入资源类工业。在国内,甚至是在印尼,到处开发矿产资源。此后,资源类工业成为了银亿股份的第二大支柱产业。

在随后到来的房地产低迷时期,资源类工业为银亿提供了不小的支撑力,甚至使银亿股份得以在那个经济寒冬跻身进500强企业。

那是一次成功的跳跃。

熊续强很快就进行了第二次跳跃。2016年后,熊续强斥百亿巨资收购了国外三家汽车零部件制造商,并开始弱化房地产业务,将重心慢慢转移到汽车制造业。

迅猛成长中的国内市场,看起来似乎有太多比自己的主业更有商业价值的暴利行业。周晓光和尹明善也这么认为。

2003年,尹明善收购了重庆专用汽车制造厂80%的股份,将企业名称改成重庆力帆汽车有限公司,从摩托车发动机制造转向了造车行业。2010年11月25日,力帆在上交所上市,73岁的尹明善成了重庆首富,身价百亿。

2004年,周晓光确立了公司由单一饰品经营转向多元化经营的思路,并成立了新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收购浙江万厦,正式跨界房地产。2016 年,新光借壳方圆支承,实现房地产板块上市。2018 年 3 月,周晓光在 " 胡润全球白手起家女富豪榜 " 上排第 26 名,成为浙江女首富。

危墙之下

然而,问鼎首富之时,危机已至。

获得浙江女首富头衔才半年,2018年9月26日,新光控股债券违约22.3亿被深交所下发关注函,创始人周晓光被法院列为被执行人。2019年4月3日,新光集团及三家下属公司向地方法院申请了破产重整。

熊续强也在2018年末爆发债务危机。当年平安夜,熊续强无法按时偿还一笔3亿元的债券。之后,银亿集团债务压顶,资金持续陷入紧张状态。今年6月17日,熊续强向宁波市人民法院申请破产重整。

企业家转型的路径各不相同,倒下的姿态却大多相似:盲目进入自身并不熟悉且已拥挤不堪的商业领域、过度扩张、业绩亏损、过度举债、资金链断裂、债券违约……

如今来看,周晓光和熊续强的多元化转型都失败了。毋庸置疑,他们的多元化战略存在失误。就拿熊续强来说,2011年银亿股份借壳ST兰光登陆资本市场后,第二年就出现营收下滑,2013年掉入了增收不增利的怪圈。正因如此,他才将眼光投向了汽车市场。

然而汽车市场不仅竞争激烈,近两年更是进入低迷时期, 2018年,银亿汽车零部件板块营业收入51.23亿元,同比下降36.54%。

在多元转型这条路上,战略失误已经将熊续强带入错误的方向,狂热的扩张只能加速悲剧的诞生。2017年,完成一笔价格为28.45亿的收购4个月后,熊续强实际控制的银亿股份在负债200亿的情况下以发行股份方式作价79.81亿元收购东方亿圣(主要资产为比利时邦奇)全部股权。

周晓光也在上演同样的错误。就在新光集团债务爆雷之前的一个月,ST 新光还准备收购港股的风力发电传动设备的供应商中国传动部分股权,这笔收购至少需要 83 亿元。可当时,ST 新光账面上的货币资金只有 2.14 亿元。

无论是熊续强还是周晓光,其企业的自有资金完全无法撑起他们的扩张野心,质押股权也好、向外举债也罢,这些操作直接带来高负债,这成为悬在熊续强和周晓光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肖永明、尹善明也如是。

2017年,中国政府开始试图遏制金融业过度放贷,其中涉及银行以及非正规的线上资金管理机构,这种去杠杆行动让高负债企业家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

2018年,有超过1.8万家公司成功向法院提交了破产申请,数量比上一年高出近一倍。创下历史记录的还有债券违约数量和涉及金额,全年有134只债券发生违约,合计规模1223亿元。而在2019年,这些数据还在大幅增长。

环境的变化影响着企业的发展,但外因终究不是决定因素。选择守还是攻、收紧还是扩张、这个行业还是那个行业……正是企业家的这些选择,带领企业走向命运的结局。

如今,肖永明瞄准的巨龙铜业还在亏损,实际控制的藏格控股因涉嫌信披违规而被证监会立案调查,公司部分股份遭法院冻结。更让他头大的是截止到今年3月,高达220亿元的债务以及今年内高达90.23亿元的到期债务。

81岁的尹善明亦无法从容退休。力帆转型后,摩托车盈利能力大幅下滑,而力帆的汽车主业既缺乏创新,又频发质量问题,自2014年亏损至今。今年6月15日,力帆股份发布公告,力帆控股持有的无限售流通股约6.04亿股股份被冻结。

肖永明和尹善明能否度过当前的困境,还是一个问句,周晓光和熊续强的故事也没有完全结束,而“硬核洗牌”仍在继续。

引用WiFi万能钥匙创始人陈大年的一句评论,“挤压泡沫的时代,也是价值回归的时代。”泡沫破灭,茫然四顾的企业家开始追溯创业的初心,回归商业的本质,或许这就是2019年给商人们带来的最宝贵财富。

文章来源:时代财经 编辑:王丽丽